这是一部,如果你愿意,可以睡得很舒服的电影。
上一句是赞美——真心的。白天很多杂事,晚饭后恰好有一点倦意,半明半昧间看着聂隐娘,几次舒服的差点睡掉。惊觉时,是五年后,道姑师父送窈七回家,侍女们服侍窈七换上女儿装束,一位年长侍女低首诉说,窈七走后,夫人每年都按想象中窈七的样子,做一身衣服。
这时,窈七有个凝立的动作。
背景音里,有一两声婉转的鸟鸣,有风声,还有细碎的檐铁扣击声。没有一个镜头说这个环境,但绝了,就是身临其境。像是候导把一整座城市园林给搬进了电影院。
唐人传奇里的聂隐娘,是位初始慧黠,继而冷静睿智,终则沉醉洒然的上上人物。很有点神物自晦,无色无光的意思。
隐娘初出场时,年方十岁,文中无一字正面描写,只说“有尼乞食于锋舍,见隐娘,悦之,云:‘问押衙乞取此女教’。”隐娘父亲当然拒绝了尼姑的荒诞请求。按照江湖惯例,此处应为放狠话环节:)尼姑师父倒没像盗帅楚留香一样,“闻君有白玉美人”云云故作风雅拽文一番,只说“任押衙铁柜中盛,亦须偷去矣。”端得是女王风范。看后文
按照当下中国院线粗鄙喧嚣的标准去衡量,在那些把电影当做社交的人群眼中,《聂隐娘》或许都不能算作是一部电影,它更像某种不知所云的影像,突兀又倔强地投射在幕布上。但是,它又不似蔡明亮后期的那些作品,彻底变成了适合于美术馆播放的装置影像,《聂隐娘》还保留着电影本体最基础性的内容和叙事。所以,客观一些讲,它只属于侯孝贤自己,它算是侯孝贤心心念念的一口气。他只想这样表达,与旁人无关。从这个角度上讲,谢海盟也好,唐诺也好,平时半是认真,半是调侃,又有些小嗔怪地说“侯孝贤作品的真正编剧永远都是他自己。”这句话真的没错。
侯孝贤在《聂隐娘》中到处都布满了秘而不宣却也大张旗鼓的线索,他自己紧紧握着,随时向人们散播一点。
这部电影有刀剑相搏,但它不是武侠;有妃子相妒,但也不是宫斗;有权势倾轧,但又不是历史。从它的名字看,算是个人物传记,但也一直影影焯焯,聂隐娘像个影子,飘来飘去。飘荡,就是这部电影主人公存在的姿势。她儿时被道姑带走,却也未曾消失,一直在人们心头飘来飘去,后来,学成归家
喂,你们在吵什么。
喂,你们想看什么。
你们是不是想知道她在山上修行期间做了什么造成了现在这个她?
那你们为什么没看见呢,窈七死了。
南南北北。冬冬春春。幼女到少女。
回来的是隐娘,但所有人怀念的是窈七,她只好很尴尬地躲在暗处看,就好像你们在影院里感觉到的那种尴尬一般。
其实这很像一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,处处都像。她拜完奶奶,却与母亲不言语,我惊住:这不就是上大学后一年只回来两次,和家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我么。
真的,千万别抬高了什么艺术与人生的关系,容易两边捧杀,你就直直地看去,你能看到你自己。
片子里的感情都很干净,简单。隐娘做事的逻辑和思路真是单纯透顶:倘若见一个人独行,下杀手很容易,一旦发现猎杀对象的家庭与社会属性,就会不忍,简直都不必拿人性说事,就是个常情。
师父也是个口嫌体直的人,一直说仁慈是不必要的,却终究让她走了。就是清清澈澈的善,临了表达的时候,淡了。
千万别急赤白脸地看这个电影,你们浓烈了,隐娘就更寡淡了。发没发现她英气最盛的时刻是哪儿?不是任何打斗场面
有惊险刺激飞檐走壁的武打场面?木有,有爱恨交织看点十足的谈情说爱?木有,有荡气回肠渐入佳境的剧情走向?木有,啥都木有那还看个毛线啊,想必这是不少追求感官刺激花钱买娱乐的观众询问过后的第一反应,在107分钟的时间里,电影院里嘈杂声不断,坐我左边的是一对小鲜肉,闲聊、扯谈、傻笑一刻没停歇,坐我右边的是一对好基友,聚精会神看了个片头后就一直陶醉在亮瞎眼的手机屏幕中,前面的大头哥和小头妹早已入睡,这样非比寻常不刻意讨好观众的独特电影,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是大多人的下饭菜。
点到即止蜻蜓点水般的武打场面,欲说还休断断续续的剧情,台词寥寥数语几句白话文外加晦涩的文言文占主导,看似清汤寡水,异常的克制和冷静,有点让吃惯“通俗”这碗饭的寻常老百姓难以轻松消化。实际上侯导有意留给观众更多自行理解、品味和联想的微妙空间,看似莫名的戛然而止有时候反倒是一种更为巧妙的延续和叙述,颇有胆识的丢弃了电影看似不可或缺的特点和要素,拍出了独树一帜的影像风格,在很多电影人相继无奈、被迫动摇和妥协的时候
对于《聂隐娘》的期待本不止五星,最后看了不止一遍。
感觉先要区分两类大作,姑且称为:神品和凡品。前者仿佛天神附体,天命假凡手所制,成品天衣无缝。后者源起某项个人旨趣,常十年一剑,耗费巨大人力物资,结果却是留下种种遗憾。
《聂隐娘》约等于《一代宗师》,属于第二类:群策群力的产物,与其强调博采众长,算漏无疑,不如承认是重重妥协,步步走形。所谓:长考出臭棋,当然侯孝贤王家卫级的导演(及团队)也臭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了。
剧作角度,钟阿城+朱天文+谢海盟+侯孝贤的组合不如邹静之+徐皓峰+王家卫,其实一般这种编剧大赛,人多的必输,像《一步之遥》据说起用了十三位编剧,本身已是一件非常cult的事。
从剧作谈起,也算冤有头,债有主吧。
虽然《聂隐娘》电影同原著相去甚远——一位资深记者朋友提醒我,这已经不算“改编”了——但既然共享一个渊源,来龙去脉所在,一探无妨。
原著短小精悍,节奏明快,现代眼光看,更别有趣味。
其一:女儿(聂隐娘)被女尼送还后,能力远超乃父(聂锋),父亲不敢过问,不敢做主
《刺客聂隐娘》意外的剧情片 转:朱天文:侯孝贤和唐朝在哪里见?《聂隐娘》的剪辑机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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